习近平总书记提出的“新质生产力”,为我们在新发展阶段打造经济发展新引擎、增强发展新动能和构筑国家新优势提供了重要指引。在数字经济成为大趋势、我国全面建设中国式现代化的时代背景下,新质生产力具有新的内涵和特征。大力发展新质生产力是我国在新发展阶段构筑国家竞争新优势的战略选择,需要针对当前我国生产力发展中的重点和难点问题综合施策,找到适合中国特色的发展路径。
一、新质生产力是什么?
新质生产力是相对于传统生产力而言的,人类社会的不同历史阶段,生产力发展所依赖的技术支撑和工具各不相同。新质生产力是以新技术深化应用为驱动,以新产业、新业态和新模式快速涌现为重要特征,进而构建起新型社会生产关系和社会制度体系的生产力。新质生产力的出现和发展壮大是推动人类文明进步的根本动力。
(一)生产力与社会发展的“技术-经济”逻辑
经济学家卡萝塔·佩蕾丝(Carlota Perez)曾对推动社会发展的“技术-经济范式”进行了系统阐述。在她看来,人类历史上经历了五次技术革命,每一次技术革命都会带来新的技术、新的关键生产要素、新型基础设施和新兴产业的发展。技术革命驱动经济发展的过程就是“技术-经济”范式,每一次历史发展的巨潮都可以被看作是新范式对旧范式的替代。在这个过程中,新范式要突破原有社会制度体系的阻碍和束缚,在对原有社会体系的颠覆中吸收技术革命的新范式,人们也将逐渐摒弃前一个范式并接受新的组织原则,新范式与新形成的社会制度框架重新耦合。技术革命除了要在短时间内实现创新集群的突破外,还要具备两个条件:一是这些技术突破超越了它们最初发展的产业界限,传播到更广阔的范围;二是旧范式的潜力被耗尽,“只有当信息革命的财富创造潜力接近极限时,新技术革命才更有可能发生”。
新质生产力的出现,不仅意味着生产力、社会经济层面的变迁,还意味着生产关系、社会制度层面的深刻变革。马克思曾通过对“蒸汽机”“珍妮走锭精纺机”“手推磨”“蒸汽磨”的描述来分析技术进步对生产力发展的推动作用,并阐释了生产力革新引发社会关系变革的内在机理。也就是说,一方面,技术之所以能够引发生产力变革,在于它对生产要素与劳动过程的改造,并构建起新的生产方式。另一方面,社会生产关系和社会制度也会反作用于生产力的发展,与生产力发展水平相适应的生产关系和社会制度,可以成为技术创新应用和社会生产力水平快速提升的“加速器”;反之,则可能成为新技术应用和生产力发展的“桎梏”。技术创新与社会制度变革之间也会相互影响、相互作用,推动社会不断向前发展。
(二)新质生产力的内涵和主要特征
数字经济时代的新质生产力是以数字化、网络化、智能化的新技术为支撑,以科技创新为核心驱动力,以深化高技术应用为主要特征,具有广泛的渗透性和融合性的生产力形态,具有以下五个主要特征:
第一,新质生产力以数字化、网络化、智能化新技术为支撑。全球科技创新进入密集活跃时期,新一代信息、生物、能源、材料等领域颠覆性技术不断涌现,呈现深度交叉融合、高度复杂和多点突破发展态势。同时,支撑社会发展的基础设施也在新技术的作用下进一步扩充与延伸,形成数字化、智能化的新型基础设施。
第二,新质生产力以数据为关键生产要素。在“新技术诞生——关键生产要素变迁——基础设施、产业、生产组织形式、商业模式、制度框架等适应性改变——社会经济变革”的路径下,科技革命与经济变革之间存在着周期性的耦合。以数字形式存储和流动的数据要素,因其独有的低边际成本、强渗透性和融合性等特点,可以推动生产工具和设备、生产方式、资源配置方式不断优化升级,推动物质生产力创新。
第三,新质生产力以科技创新为核心驱动力。在过去的工业化进程中,更多的是靠要素驱动和投资驱动。在新的发展阶段和新形势下,以依靠资源大规模投入为特点的粗放式发展方式的弊端更加凸显,要统筹好发展和安全两件大事,就必须从科技创新中寻找新方法、新路径,以高水平科技自立自强为新质生产力发展提供强大支撑。
第四,新质生产力以深化高新技术应用为主要特征。一方面,战略性新兴产业、未来产业成为培育和发展新质生产力的主阵地,也是抢占未来竞争制高点和构建国家竞争新优势的新赛道。另一方面,还要通过形成新质生产力,运用新成果、新技术改造提升传统产业,为新兴产业发展提供坚实基础。
第五,新质生产力的经济社会影响具有广泛性和革命性。在新一代技术与数据要素共同作用下,新业态新模式不断涌现,传统产业重塑变革持续推进,由此产生的影响不只是体现在自然科学领域、经济发展和生产力范畴,还对人类社会的劳动方式、生产组织方式、社会组织运行和社会制度体系都将产生革命性影响。
二、为什么要加快形成新质生产力?
加快形成新质生产力,既是重要战略机遇,也是推进中国式现代化建设的必然要求。
(一)发展新质生产力是我国顺应新技术革命和产业变革趋势的必然选择
从技术经济的视角看,新一轮科技和产业革命呈现出以下特点:一是跨领域技术深度交叉融合,技术创新呈现多点突破和群发性突破的态势,并不断开辟出新的巨大增长空间;二是技术应用创新迭代加速,催生一批具有重大影响力的新兴产业和先导产业,并快速渗透至传统产业领域,驱动社会生产力水平全面跃升;三是数据成为重要生产要素,已经并将继续重构人类社会的生产生活方式和社会治理结构,社会制度体系将出现深刻调整;四是科技革命与产业联系更加紧密,产业数字化、智能化和绿色化发展趋势已经确立,并加快重构现代产业体系。
(二)发展新质生产力是我国构筑新竞争优势和赢得发展主动权的战略选择
世界正在经历剧变。一是经济全球化出现逆流。世界经济发展较为低迷,预计2021—2035 年,全球经济增长平均速度为 3% 左右;发达经济体的增长速度将可能进一步放缓,整体增速大约2%,低于过去 50 多年的平均增长速度。国际贸易和投资萎缩,贸易保护主义和单边主义兴起。全球产业体系和产业链供应链体系加速重构,呈现多元化、区域化、绿色化、数字化加速发展态势。二是全球范围内围绕科技制高点的争夺战日趋激烈,技术、数据、知识、人力资本等新型生产要素作用凸显,国家之间围绕关键技术、数据和产业的竞争更加激烈。三是国际力量对比发生重大变化,并呈现“东升西降”“新升老降”的趋势。传统国际分工体系发生根本性变化,新兴市场和发展中国家力量群体性崛起,日益成为研发和高端领域的重要参与者。
(三)发展新质生产力是对中国式现代化建设要求的实践回应
进入新的发展阶段后,“人民对美好生活的需要”体现在物质生活、精神生活、生态环境、文化体验等多个方面,对国家的经济发展、社会公共服务、环境质量、法治建设等提出了更高要求。中国式现代化必须以高度发展的社会生产力和坚实的物质基础为支撑,加快形成新质生产力是当务之急。改革开放以来,我国社会生产力水平大幅提升,已经建成了门类齐全、独立完整的现代工业体系,高质量发展拥有了良好的基础。但长期以来以低成本劳动力、外部市场和资源为主要驱动的经济增长模式面临越来越大挑战,自主创新乏力导致一些关键领域出现“卡脖子”危机,叠加经济全球化出现逆流、全球产业链出现调整等复杂的国际环境,拓展经济发展新空间、培育壮大发展新动能、切实提升自主创新能力显得尤为迫切。
三、如何加快形成新质生产力?
(一)举全国之力在关键技术领域实现突破
先进科技是新质生产力生成的内在动力。一是要加大基础研究领域投入,要持续加强基础研究攻关和前沿技术研发,全面提升包括基础零部件(元器件)、基础材料、基础软件、高端芯片、工业软件等在内的产业能力,大力提升底层技术、关键核心技术自主供给能力和原始创新能力。二是优化科技资源配合,构建由国家实验室、高水平科研院所、高校和创新型领军企业共同参与的科技创新体系。三是要围绕产业链部署创新链,充分发挥科技创新对产业发展的驱动作用,对那些面临国外打压和封杀的产品及所在产业链,既要增强自身产业在各产业链上的供给和配套能力,还要加大创新力度,推动产业不断向全球价值链中高端迈进。
(二)大力发展战略性新兴产业和未来产业
一是要密切关注前沿技术发展动态。要以前瞻性技术创新应用培育发展战略性新兴产业和未来产业,用硬科技赋能现代产业体系,为新质生产力的持续发展蓄力。二是要面向通用人工智能、元宇宙、人形机器人、脑机接口等重点方向,发掘培育一批优势企业和相关研究机构,加速推进新技术新产品落地应用。三是要坚持企业主体的创新地位,加快科技成果转化和产业技术创新,谋划和布局一大批高新技术产业落地,打造原始创新和产业创新高地,培育和发展新兴产业集群,以新兴产业发展引领新质生产力形成。四要持续优化创新生态,通过深化科技体制机制改革,进一步激发各类社会主体的创新活力。
(三)全面深化数字技术与实体经济融合
一是大力发展先进制造业,利用人工智能、物联网、大数据等新一代信息技术拓展生产和制造边界,全面提升资源配置效率、行业创新水平和竞争能力。二是畅通科技创新与产业创新循环,提升科技成果转化水平。探索构建“产业创新+企业创新”平台体系,为科技型初创企业提供覆盖全生命周期的创新创业服务。三是要提升产业链韧性和安全水平,针对一些具有国际竞争力的领域产业链不完整的问题,采取有效措施补链强链。
(四)大力培养创新型复合型数字化人才
一是深化人才制度和体制机制改革,尤其是针对前沿技术领域的稀缺人才,探索建立差异化、长周期、多元化的专业人才评价体系。二是要深化高校、职业院校和企业之间的合作,打通科研创新、科技成果转化、产业创新的“接口”。三是要利用技术对传统人才培养体系进行数据化、信息化、智能化、数字化的转型升级。
(五)以全面深化改革创新为形成新质生产力保驾护航
一是要处理好政府和市场的关系,在基础研究领域,未来产业相关的前沿和重大技术创新面临着很大的风险和不确定性,充分发挥政府在动员、组织和协调全社会力量方面的优势;而在科技成果落地转化方面,需要更好发挥市场机制的作用。二是通过深化重点领域、关键环节改革,破除妨碍民营企业参与市场竞争的制度壁垒,支持民营领军企业组建创新联盟和创新联合体,营造公平竞争、容错宽松、充满活力的创新环境。三是持续深化知识产权保护、公平竞争、市场准入、社会信用等市场经济基础制度领域改革,深化数据要素市场化改革。
(参考文献略)
(来源:原文刊载于《新经济导刊》2023年第10期,转载时有删减。作者:国家信息中心正高级经济师 于凤霞)